潮新闻 记者 周杭琪 黄宁璐
“抱歉亲，没有合适的蟹，您看退款可以吗？”
8月20日晚上8时许，在舟山国际水产城码头，一名电商经营户正将当天100多斤梭子蟹打包发货，无奈挑不出足量品质过关的中蟹，不得不退款给几个已下单客户。
“今年梭子蟹上市头几天，其实产量还不错，本以为是产蟹大年，没想到后来产量一路下滑。”她一边在线操作退款程序，一边连声叹气，“送上门的买主也抓不住。”
不同于往年的车水马龙，今年舟山国际水产城内的通道一眼望到底， 门市部门口还摞起一人多高的白色蟹筐。记者 周杭琪 摄
每年8月，正是大啖梭子蟹的时节，舟山人的厨房总是升腾着螃蟹的鲜香味，肉质饱满、色泽诱人的梭子蟹还会霸屏微信“朋友圈”。
然而今年梭子蟹上市后，身处蟹局的人们，个个愁煞着脸——船老大没有等来大丰收，反而遭遇减产亏本；水产经营户感慨“码头人比蟹多，千元难抢一筐”；本地市民们普遍反映梭子蟹价格高，纷纷表示“吃不起了”。
“8月1日下午5点第一网放出，晚上收网时交关轻。”从小在渔村长大，俞老板是捕梭子蟹的行家里手，得知自家2艘生产船下网捕捞后产量低，他当即明白今年的蟹生意不好做。
“生产船捕获的蟹要靠运输船运回，前几年一艘运输船出海一趟，总能拉回一两千筐梭子蟹，今年大多一船只能拉回几百筐蟹。”俞老板解释，蟹少，生产船、运输船老大日子都不好过。
就拿生产船来说，每月船员工资支出大约为20万元，加上柴油费、网具折损率，每月总支出约为40万元。“但这20天工夫，卖蟹的价钱远远覆盖不了支出，很多老大顶不住了，要么适当减少船工、要么干脆回港休息了。”俞老板无奈地说，有的码头小工还改行开出租车了。
螃蟹量少价高，水产城门市部旁，2盏用于直播带货的打光灯被闲置。记者 周杭琪 摄
记者也从舟山国际水产城了解到，今年8月1日到19日，梭子蟹投售量约1.57万吨，相比去年头19天的2.47万吨，同比下降36.4%。
多米诺骨牌效应袭来，没有哪个环节能够置身事外。
“量少势必价格高，每筐统货梭子蟹（约50斤）的一手拿货价格，从往年的800元被炒到1200元，甚至1700元、2000元。统货是指不分大小、不论存活与否的统一价格。”在水产城做电商的小徐坦言，这几天不敢接单，比如客户今天下单，但希望过明天后天发货，到了发货那天，很有可能因为产量少价格飞涨，就得亏着卖了。
上周就有一天，码头货很少，价格一路上涨，从凌晨等到早上6点多，好不容易等来一艘船，结果船上品质好点的螃蟹拿货价就要80元一斤，“现在门市部都没几家在做梭子蟹生意的了。”
螃蟹产量少，水产城内蟹筐摞起。记者 周杭琪 摄
今年梭子蟹为何减产？采访期间，这条产业链上的人们众说纷纭。“今年舟山的海蜇旺发，会不会它们挤破了渔网，渔网兜不住蟹了？”……
浙江省海洋水产研究所有关专家表示，可能是受到了海洋环境变化影响。蟹和虾的生命周期短，都是一年生的，相对于生命周期较长的带鱼、大黄鱼等鱼类而言，对环境变化的反应更加“灵敏”。当海洋环境因素出现变动，比如盐度、温度等，都会较大程度影响梭子蟹的生长发育以及产量。比如，今年新安江水库开闸泄洪，浙江近海海水盐度有所降低，都有可能对梭子蟹产生影响。
从海洋食物链分析，可能是螃蟹的“天敌”——章鱼、安康鱼等食肉型鱼类资源量增多，导致了螃蟹产量的减少。9月份全面开捕后，如果章鱼、安康鱼等这些优势物种的产量确实有比较明显的增长，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验证这一点。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今年螃蟹的饵料生物比较少，导致减产。
“梭子蟹产量丰减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，很复杂，不能一言以概之。”该专家总结道。
市场上售卖的梭子蟹。共享联盟·普陀 供图
今年舟山梭子蟹的投售量较往年减少，那么放眼东海其他区域情况又如何？
作为业内顶流，梭子蟹的产量丰减一直备受关注。
“梭子蟹前面的地名，不管是舟山、温岭，还是连云港，它们都是东海梭子蟹。”在舟山国际水产城从事梭子蟹买卖10多年的林老板直言不讳，江浙一带梭子蟹是一个流动的市场，舟山蟹运往外地、或者外地运输船在舟山卸货都有，这是市场规律。“温岭的运输船在水产城卸货，也有大货车把江苏运来的蟹放到水产城，但即便这样，货还是少，这足以说明今年东海梭子蟹产量低。”他分析说。
直接和产量挂钩的价格，也能佐证今年东海梭子蟹的量少。
根据各地媒体报道，记者梳理发现，在合肥东二环的一家大型连锁生鲜超市，水箱上的价签显示，这些鲜活梭子蟹平均每只约150到200克，每斤价格在75.8元；上海梭子蟹摊主刘女士反馈，今年摊位上品质最好的梭子蟹零售价在每斤80元，往年这个时候，好的螃蟹也就卖到每斤50元左右……
“今天（8月21日）码头上一筐（50斤）螃蟹的统货价已经达到2200元了，我门市部这两天暂不拿货了，缓一阵看看。这是做螃蟹生意以来的第一次。”俞老板苦笑说，天气预报说台风快来了，有些年份，台风过后梭子蟹会变多。即便是经验之谈，这一次，他宁愿信其有。
“抲了那么多年鱼，近海资源的确逐渐衰退了。”作为老渔民，他呼吁延长休渔期，进一步控制和减少海洋捕捞强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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